第十卷第  102年5月15日出刊  May 2013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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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愁予80壽誕詩樂禮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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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愁予80壽誕詩樂禮讚
 
   

鄭愁予教授八十大壽詩樂禮讚

 

詩風再揚 高中部 林安英老師

如果有這樣的機會,作為國文老師,我們會不會再一次地鼓勵同學,站上台、發聲、放膽、注入情感、朗讀?然後再一次冒險地讓學生選擇他們自己想呈現的演出方法?

今年正逢詩人鄭愁予八十歲壽誕,因著詩人曾在清大授課,新竹地區的高中學校,有機會受邀在清華大學舉辦的詩人生日會上朗讀作品。作為小巧精美但質精的實驗中學,有點「冒險」的接下這個任務—畢竟我們的班數不多,而學生的興趣專長取向也多集中在理工科目,對於這類抒發於文的情感體悟,是得稍稍費點工夫。

出於共襄盛舉的心念,也出於小高一適合以聲情演出的方式展現,因此期許他們在繁忙的課程中擠出幾個空檔,讓目前讓教的三個班級學生,自組小隊,朗讀我先為他們選好的鄭愁予作品。

在高一上的<再別康橋>一課教授時,我便選擇了讓學生小組念詩的課程設計。對於抽象的新詩作品,理解與仿作之外,也許我們可以試著以發聲方式去了解創作者的初衷。那個秋日,剛入實驗的小高一同學,或男或女組合、或躺或臥發聲、或在校園任一個角落裡放歌,各組游走於偌大的校園,以肢體和聲音的調和,去詮釋新詩作品。這次的鄭愁予詩歌,我也仿此一方式,讓三個班同學自行腦力激盪,以「不很正統的朗讀演出」方式,決定應該如何呈現?

這是個很冒險的嘗試,我常常要提醒十六歲的青少年們:鄭伯伯會親自到場啊,人家可不希望看到太崩壞的朗讀,你們一定要拿捏力道!不要隨便搞笑啦!

學生以最接近他們年齡的方式去詮釋作品,偶爾加入小小的創意kuso,或者把賦別一詩編成曲子青春洋溢地再現!或許他們無法完全理解旅夢一作中的深情愛戀,但高一五班的八位同學以四男四女的對唱法,簡單明瞭地詮釋了可能的別離之情;他們當然無法全然掌握歸行曲中詩人複雜的情緒,但高一四間入的天窗卻讓他們找到了活潑的動能,去揉合了原本的抑鬱;賦別這樣的名作,應該如何詮釋?看到高一二整班動員的歡樂和熱情,忽然覺得文學作品是得這樣地被鍾愛與珍視的!這是一場沒有名利的活動、沒有獎杯、無須競賽,但學生們的自得其樂與團體創意,該是這次活動中最珍貴的回饋吧?

我願詩風再揚、願學生對於文學的欣賞再現、願孩子們可以從過往的作品中得到人生諸多的默契與相合、以及維持一顆對生命充滿熱切的心!

高一2班 黃崇軒

啪。

聚焦燈罩住身子,略略溫暖了僵直的身體,但握著琴頸的左手卻顯得難以舒張。一個F Major的和弦按得手指好痛。喉嚨乾燥而緊繃,哽在那的不知道是甚麼。想試試聲音,輕振聲帶,發出的卻是顫抖。一個人在台上,凝視詩人的眼,刷下了G7 Major的和弦,而那因練習過度而隱隱作痛的右手抗議著……

而詩人的眼,也瞅著我。

輕輕地把手停在空中,刷下了C Major。

輕輕帶過兩句,只見大家魚貫上台。

粉紅色的制服是如此的閃亮,如此的溫潤卻逼人。

想起了過去這一個月來的努力,無論是演員或道具組員們,眾人付出的心血與努力……

放學後留下練習,充滿歡笑卻又瀰漫著嚴苛訓練的我們。

當初,不知為何地答應了這個表演。

似乎是同學的慫恿下,有點半受迫性的加入了。

一開始的我,沒有任何想法,沒有任何的念頭。

只是想敷衍過去,算了。

約莫一個禮拜,只是在討論如何吟詩的過程,無意地拿起吉他刷了幾個和弦解悶,卻同時哼唱出了一個不成調的旋律。

轉捩點。

這旋律漸漸有了頭緒……

「這次,我離開你,是風、是雨、是夜晚,你笑了笑,我擺一擺手,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。」

我要的,是青澀的初戀。靦腆的愛。

雖然這詞是那麼的晦暗而哀傷,但是,真正美的,不就是那美麗外表下的悲哀嗎?

而且,初戀,永遠是最美,最深刻的。

就這樣,「賦別」這首歌完成了。

將在為它填詞的人面前獻唱。

為當代詩壇巨擘獻唱。

一切如我們所預期的,這齣戲仍然是如此的歡樂。

其中隱藏的深沉,沉入最底部的情感。

我們想表達的,別無所求。

就是那麼淺淺、澀澀的微笑。

屬於我們,青春的苦笑。

還有,只屬於我們,揮灑的粉紅色十六歲青春。

當所有的戲碼演完,仍是那個C Major。

「賦別」。

當所有參與演出的人向前聚攏,我們坐在地上的剎那,心中的悸動無法止息。

這是我們 最後的一首歌。

正放聲歌唱,隨之搖擺,台下不知從誰開始打起的節拍,零零落落開始想起。節拍聲越來越響,最後,全場隨之鼓掌。

就像旅夢說的,我的眼,濕潤著。

一切的努力沒有白費。

看著這些共同努力的夥伴們,我們已在人生的扉頁上洋洋灑灑的提下了一頁。

鄭愁予八十大壽詩樂禮讚。

國立科園實中三十屆無法抹滅的粉紅青春。

 

一抹隱隱約約的水聲—「小詩」欣賞   林安英老師

「舌尖上,一隻蟹」,這是女詩人夏宇的小詩,你,想到了甚麼?直接解讀當是秋季大啖閘蟹的快意?亦或是轉個彎思索是那快人快語者的帶刺?這首名為<閱讀>的小詩,是夏宇描繪閱讀的感覺如此鋒利超脫;言簡意賅,僅僅六字,卻是想像無限、趣味延伸。詩人張默甚至說道:「一種抵抗性來自不同領域的玄思奇想,更令我若有所得,而樂此不疲」。這是小詩,能夠暫放瞬間料峭之美的精緻作品。

文字少就容易創作?不!如何留白恰當是個藝術上的困難精準,尤其小詩必須具備有「精鍊,意象豐富緊密,色澤濃淡入微,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(張默評語)」的多重面相,並不是三言兩語便能盡興打發的。舉最為人熟知的余光中作品一賞:「秋天,最容易受傷的記憶 /霜齒一咬 /噢,那樣輕輕 /就咬出一掌血來」〈楓葉〉,一幅脈絡清晰秋之森森的素描,把首詩的氣氛推向一個不需解說的頂端(詩人張默評論)。再看王爾碑的〈故園小集〉這樣的寫樹與歷史與記憶:「古樹儲存往事 /它記得歷代鳥兒獨坐時的姿態。」文字純淨、意象鮮明,遠遠勝過繁複的構辭與華美的修辭裝飾,讀來有味,且能沉吟再三,豈不妙哉?再讀讀這「瀑布歌道:懸崖/ 你能阻擋我潔白的傾訴嗎」若不是一位已能善用轉化筆法的精煉詩人,哪裡能會出這樣一幅氣韻生動的素描?

  另以詩人陳香吟的看法「小詩要像打拳擊,一舉而中,命中要害,令人印象深刻。」來檢視以下作品,你,看到了甚麼?

你站在橋上看風景,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;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,你裝飾了別人的夢

這是大陸詩人卞之琳名為<斷章>的哲理小詩。三十四個字恐怕不算小詩了,可卻充滿了主客易位的精彩互動:主體你沒有特定目標,四處瀏覽,但「看風景的人在樓上」卻是焦點集中地注視你。「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」是偶然無心的自在,「你裝飾了別人的夢」的偶然卻顯得意味深長了。這首作品的立體感與跳動的視窗,都彷彿一幀美麗的圖畫、甚或是一部微電影的展現。其中不說透的趣味,留白的思考,在在都呈現了小詩獨特的韻味。

  詩人羅青也有這麼一首活潑跳動的作品,大自然的樹與鳥雀綰合文人最愛的文字與標號,巧妙地建築了這麼樣的一個趣味:「每一棵樹/ 都是一行會生長的絕句/ 枝椏間跳躍的鳥雀/是不斷移動的標點 」<絕句>;或者看看冰心的「只是一顆孤星罷了/ 在無邊的黑暗裡/ 已寫盡了宇宙的寂寞」<春水集選錄>,新詩不盡然都是隔閡了生活,它可以是一片茂林修築的風景,也可以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宇宙。

  看來小詩的絕妙之處在於,每個作品總是能在一閱之後令人莞爾,沒有艱深困難的後現代語法和錯置的詞性位置變化,也沒有過於譁眾取寵的郊寒島瘦型之刻意詭美,也許有人會嗤之以鼻地說這類小詩清淡的像是白開水,一飲而盡之後沒有味蕾的刺激、也毫無叫人動情的渴求。但你不可否認,文學一旦走向過於個人主義式的小眾文學之後,桎梏的排他性將讓思想顯得窄化與自我。

  在這個追求獨特與表現個人特色的時代裡,還能以寬容大器的筆法、帶領讀者品嚐人生原始純真滋味的,「在感覺上,應力求暢達舒愉,縱橫自如(張默評論)」。一如詩人向明在《可愛小詩選》(一九九七年二月,爾雅版)中所說:「天下一切可愛的東西,都是小的,譬如小孩、小鳥、小花,詩當然是小詩。」 (原文刊載於101年11月 聯合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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